在我国广大的西北部草原上,牲畜是许多牧民的主要经济来源。而近一段时期以来,在内蒙古阿拉善左旗的一些地方,却发生了大量牲畜接二连三死亡的现象。记者在牧民家中看到他们中有的每天都要死一两只牲畜,有的已经损失了几十只牲畜,有的一天就要死掉8只牲畜。损失最严重的是一位叫柳忠和的牧民。
柳忠和的家住在阿拉善左旗北部的银根苏木,在这个离中蒙边境只有100公里的偏远牧区,牲畜是这里的牧民大部分的收入来源。柳忠和和妻子都已经年近七十,他们的晚年全都指望着这500多头所带来的收入,可是没有想到却遇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他告诉我们,他们家现在每天都要死四五只羊,有时是六只。
短短半年的时间,柳忠和的羊已经有250多头死去,其中有不少还是刚刚生下羊羔的母羊,这让柳忠和的老伴非常伤心。她告诉我们没妈妈的羊羔,放出去就瞎跑,瞎跑就找不着了,找不着就是个死,肯定就活不了了。
即使这样精心照料,依然不断有大羊、小羊死去,这让柳忠和两口子既担心又伤心。前不久,一向身体健康的柳忠和也因此突发心脏病,差一点出危险。柳忠和的妻子告诉我们,现在他们最害怕每天早上去羊圈把羊放出去,因为天天都会发现死羊。依规定,死羊是不能到市场上卖的,只好亲手把死羊埋掉。埋羊成为了老两口每天生活的一部分。当我们来到柳忠和家里的时候,又有两只羊在前一天死去。柳中和已经记不得亲手埋了多少只羊。他告诉我们这些羊是几年来的心血和希望。
发愁的不仅是柳忠和一家,到目前为止,在阿拉善左旗北部的三个苏木,就已经有1000多只牲畜死亡。现在这一个数字还在上升。因为目前还有两万多头重病羊已经没办法医治,只能等死。在一户牧民家,记者看到了一些病羊。即使吃地上的玉米粒也很困难。他们的症状都非常相似。中国畜牧兽医协会的高级兽医师达能太告诉了我们这些病羊的基本特征。他们一般四肢麻木不能走路,不停摇头,不能急转弯,一急转弯就跌倒了,跌倒了以后它就起不来。
在这里的草原上,这些症状在羊群中随处可见,专家告诉我们,一经发现这样的症状,羊基本上就活不成了。那么究竟是什么造成了成片的牲畜死亡呢?
牧民告诉我们杀手正是这种看似漂亮的植物——变异黄芪。也就是牧民所说的醉草。那么这些羊又是怎么中毒的呢?
专家告诉我们,这种变异黄芪里面有苦马豆素,又叫生物碱,这样的一个东西,它主要是能麻痹神经系统,破坏神经细胞。
苦麻毒素苦马豆素是医学上一种麻醉剂。它的提取很难,所以非常珍贵。同时又因为它的作用效果明显,小剂量就能达到麻醉的效果。但是如果经常采食这种含有苦麻毒素的草,毒素在体内积聚以后,就会出现中毒现象。积聚越多中毒越深。羊一般不吃这种草,但是今年在阿拉善左旗却有6.8万头的羊都是被这种草毒倒的。那么今年羊为何会吃这种草呢?
主要缘由是干旱,这种草很喜欢干旱的条件,干旱的时候她长得比较厉害,再一个就是,羊把好草都连根拔着吃了,最终剩下都是毒草了,这个羊最后没办法,被逼迫着吃这个草。
不仅如此,专家还告诉我们,只要羊连续几次采食毒草以后,它们对食物的喜好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牧民李翠英家里有三百多头羊,现在已经有一半中了毒。自从这些羊吃了醉草以后,天天都会发生丢羊的情况。在记者到李翠英家采访时,5公里以外的邻居打来电话,发现了李翠英家的羊。在去邻居家取羊的途中,我们在草原上发现了一只掉队的羊。
那只就是吃毒草的羊,吃过毒草以后,它就到这个滩上找毒草,有毒草就吃毒草,它别的草就不吃了,它就留下了不跟群了。像它这样已经中毒非常严重,活下来的可能性就不太大了。
李翠英告诉我们,被邻居家找到的那五只羊也会像这只羊一样对毒草上瘾,而只要上了瘾就没救了。羊吃醉草,就像人吸大烟一样,上瘾以后,它就吃那个草,不吃别的草,找着吃那种,吃得太厉害了,就走不动跌倒了,就醉了。
在另几户牧民家里,我们正真看到了同样的情况。中了毒的牲畜偏爱醉草,而对牧草不感兴趣。牧民告诉我们,像醉草这种毒草对牲畜的威胁前几年也发生过,但没有今年那么多。因为今年毒草在草原上疯长的规模也远超于了往年。
在记者调查的银根苏木,可利用草场是3846平方公里,这其中的492万亩,已经就长了毒草了。而整个阿拉善左旗的受灾面积已达到了3000多万亩。现在毒草的面积还在迅速扩大。牧民的损失也还在增加。
牧民告诉我们,从现在来说家里就已经空了,明年后年再这个样子的话,生活就真正成了问题了。
专家告诉我们,如果对毒草不加以控制,任由其发展,当地牧民的生存将遭遇严峻的考验。因为毒草疯长下去的话,再过上十年、八年以后,毒草会覆盖整个草原。牧民就没有很好的方法再在这儿生存了。因为羊都吃毒草了,牧民没办法放牧了,这样牧民只能搬迁。
资料显示,除了醉草,和它同属豆科植物的小花棘豆等其他一些毒草,现在对内蒙古包头、呼伦贝尔盟和青海、新疆等一些西北部草原都会造成大面积危害。对这些地区的畜牧业也将导致非常严重的影响。那么今年毒草为何会在草原上大面积疯长呢?专家告诉我们,除了干旱的因素以外,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
中国环境科学院的专家告诉我们,本质的问题还是草原的过度放牧,草场退化导致的结果。过度放牧破坏了生态环境,而气候的干旱更加剧了毒草的蔓延。在这里一般每平方公里草场的载畜量是70只,而这两年载畜量远超于草原应有的承载量。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可利用草场的面积已经超量了。
当地的牧民告诉我们,除去已经死亡和中毒的牲畜,剩下的牲畜还要继续生存下去,但他们并没有好的办法来遏制毒草。目前只能把草场上的毒草一棵一棵挖掉。今年夏天,几乎牧区所有的牧民都自发挖毒草。然而按这么挖法,毒草根本挖不掉。牧民说今年挖掉了明年它还会长起来。
牧民的着急和担心引起了当地政府的格外的重视,目前他们已成立了专门的工作小组,派专人到牧民家中做出详细的调查,希望可以研究出对策,然而要从根本上遏止毒草蔓延,危害草原,还应该从保护生态环境入手。如果草原继续恶化,如果出现荒漠化,那么牧民所失去的将不单单是他们的牲畜,还有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家园。
有关专家也表示,要根本上解决这一个问题,目前应该从国家的宏观政策上,进行一些适当的调控,包括补充一些牧民的资金,通过财政资金的转移支付,在能确保牧民的生活水平不降低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减少草原牲畜的数量,通过减少草原的载畜量,使草原的利用达到一个合理的水平,让草原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面对毒草不断蔓延的局面,当地政府正在与西北科技大学展开合作,联手研究防治办法,同时阿拉善左旗已经投入了35万元,用于研究中毒牲畜的救治措施,争取最大限度地减少牧民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