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跟着姐姐打猪草,看见最多的便是构树。村前屋后、田边地畔,山坡上、小河旁,无处不有构树的身影。
那时,农民家家户户都养猪。构树的枝叶娇嫩,浸透乳白的浆汁,是咱们最喜欢打的猪草之一。素日里,打构树叶作为猪草的人多了,树往往长不大,好在它们的生命力极端坚强,倒也能坚持旺盛。或许正因叶子总是被拽掉,茎秆难以长高,构树的根系显得分外兴旺,钻到哪里,哪里就能冒出小树苗。
记忆里,出村口往西,通往稻场的那条直路上,两头的构树厚实得像篱笆墙。每逢落日斜照,炊烟袅袅,咱们背着一捆稻草,牵着黄牛,踏着长长的影子回村,好像走在巷道中。
我家的门前也长着一些小构树。为了给猪找口粮,咱们自然是不停地拽其青枝嫩叶。拽光了,又待它从头成长。到了夏天,构树葳葳蕤蕤,横向成长的枝叶彼此交织,慢慢地,有几棵居然连接起来。通过母亲巧手移栽、收拾,又成了一片构树篱笆。
构树篱笆围起来的小院生机盎然。斑鸠在上面咕咕地叫,麻雀在里面喳喳地闹,红蜻蜓栖在枝头,翘着尾巴,咱们便蹑手蹑脚地把手伸过去,食指和拇指稍一用力,蜻蜓的尾巴就被夹住了。
秋天,构树枝条更长了,叶也落了,上面爬满豆蔓,可谓“满架秋风扁豆花”。记住一个中秋节的晚上,家里人坐在小院里,围着石桌吃月饼。月亮映在父亲的酒杯里,母亲说,这是月亮酒,也叫圆酒。父亲怕咱们不明白,弥补道:“便是团团圆圆,长长久久。”姐姐背起了“明月何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父亲咂了一小口酒,让咱们任何一个人都舔一舔,最终请母亲一饮而尽。篱笆下,那是归于团圆的味道。
不久,满篱笆架的扁豆花都成果了,叶子也落光了,只剩余一串串浅紫色的蛾眉豆。母亲将其悉数摘下,分红三份:扁的嫩的,放进陶缸里做腌菜;不老不嫩的,炒着吃、煮着吃;老练丰满的,焯水晾干收起来,留到青黄不接时度饥馑,也是一道甘旨。
寒冬腊月,年关将至时,母亲便会给横柯竖枝、乱七八糟的篱笆“剃个头”,用刀剪把它打理、修整得规整清新。只等过了新年,春风一吹,春雨一润,构树篱笆就又冒出蒸蒸日上的青枝绿叶。
说起来,由于是好猪草,常遭拽叶采枝,但村里人对构树仍然怀有保护意识,哪怕烧柴再困难,也没人去砍构树。在一些偏远的当地,构树还会悄悄地长成一棵棵大树,毛球似的赤色浆果是孩子们的独爱。
构树皮也是好东西,健壮又有耐性。记住那时,村里人常到深山老林中寻觅大构树,砍回一些枝条,剥了皮放在太阳下晒至半干,之后用木棒捶打,直至外层的皮屑掉落,剩余里层的皮质纤维——是搓牛绳或捆柴绳子的好资料。
“树先樗栎大,叶等桑柘沃。”现在,在许多城市的旮旯,仍然有许多构树悄然成长,无需专门栽种便蓊蓊郁郁。看,它们正伸展出茂盛的枝叶,恰如儿时的构树篱笆,为人们供给更多的绿意与荫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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